2024年11月24日是闻一多先生诞辰125周年。为了隆重纪念这位著名诗人、学者、伟大的爱国主义者、民主战士,“秀美浠水”微信公众号联合闻一多纪念馆开设《闻一多诞辰125周年》专栏。闻一多从美国留学回国之后,一头钻进了故纸堆,表示不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,决不助纣为虐。一起来了解!
闻一多从美国留学回国之后,先是放下了画笔,不再作画,这并未引起人们的惊异,因为他本是以诗人闻名于文坛的。他从任武汉大学、青岛大学教授以后,连诗笔也放下了,基本上不再写诗了,回到母校清华大学任教后,一头钻进了故纸堆。闻一多的急剧转变,引起了许多人的非议,有人甚至误解了他的真正目的,说他“钻进了故纸堆”“寻求美的所在”去了。这些误解一直持续了多年,直到他殉难后,才由郭沫若加以澄清。郭沫若在《闻一多全集》序言中说:
闻先生治理古代文献的态度,他是继承了清代朴学大师们的考据方法,而益之以近代人的科学致密。为了证成一种假说,他不惜耐烦地小心地翻遍群书。为了攻破一种古籍,他不惜在多方面苦心的彻底的准备。……他虽然在古代文献里游泳,但他不是作为鱼而游泳,而是作为鱼雷而游泳的。他是为了要批判历史而研究历史,为了要扬弃古代而钻进古代里去刳它的肚肠的。他有目的地钻了进去,没有忘失目的地又钻了出来,这是那些古籍中的鱼们所根本不能想望的事。
闻一多生前,对一些人说他“钻进了故纸堆”,也曾进行过强烈的抗辩,1943年,他在昆明西南联大给臧克家的一封信中说:
你们做诗的人老是这样窄狭,一口咬定世上除了诗什么也不存在。有比历史更伟大的诗篇吗?我不能想象一个人不能在历史(现代也在内,因为它是历史的延长)里看出诗来,而还能懂诗。在你所常咀嚼的那故纸堆内讨生活的人原不止一种,正如故纸堆中可讨的生活也不限于一种。
闻一多"钻进故纸堆"岂是去"寻求美的所在",而是去探讨我们这民族,这文化的病症。他说:
从青岛时代起,……经过十余年故纸堆中的生活,我有了把握,看清了我们这民族,这文化的病症,我敢于开方了。……我相信我的步骤没有错。你想不到我比任何人还恨那故纸堆,正因为恨它,更不能不弄个明白。你诬枉了我,当我是一个蠢鱼,不晓得我是杀蠢的芸香,虽然二者都藏在书里,他们的作用并不一样。
这里,已经用不着再为闻一多辩解了,只要看了他的自我抗辩,相信今天的广大读者,不会再像当年的一些批评家一口咬定“闻一多钻进了故纸堆”,不过这个“钻”字用的却再恰当不过了,闻一多的钻研精神,也确实令人敬佩。1933年7月26日,他在清华大学给游泽承(国恩)先生写信说:
比来日读《骚》经数行,咀嚼揣摩,务使字字得解而后止,忽有所悟,自喜发千古以来未发之覆。恨不得行家如吾兄者相与拍案叫绝也。
这时,闻一多做的是学者的工作,但他出现在最高学府讲坛上的形象,依然是一位热情的浪漫主义诗人。闻一多谢世后,冯夷在《混着血丝的记忆》一文中回忆了闻一多在清华园讲授《楚辞》的情景:
记得是初夏的黄昏……七点钟电灯已经亮了,闻先生高梳着他那浓厚的黑发,驾着银边的眼镜,穿着黑色的长衫,抱着他那数年来钻研所得的大叠的手抄稿本,像一位道士样昂然走进教室里来。当学生们乱七八糟起立致敬又复坐下了,但并不立即开讲,却慢条斯理地掏出自己的纸烟盒,打开来,对着学生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,作蔼然地一笑,问道:“那位吸?”学生们笑了,自然并没有谁坦直地接受这 Gentleman (绅士)风味的礼让。于是闻先生自己擦火吸了一支,使一阵烟雾在电灯下更加重了他道士般神秘的面容。于是,像念“坐场诗”一样,他搭着极其迁缓的腔调念道:“痛——饮——酒——熟——读——离——骚——方得为真——名——士!”
今古也真有不少巧合的故事,明末文坛“后七子”首领异州人王世贞悲愤自己的不幸,有诗道:
迁客真难作,看人眼亦劳。为言名士业,饮酒读《离骚》。
闻一多说的“痛饮酒”并非事实,据熟悉闻先生生活的人们证实,闻一多并不好酒。他说的“痛饮酒”只是意念上的事儿,“熟读《离骚》方得为真名士”才是真。这呼声,表示不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,决不助纣为虐。王世贞的“为言名士业,饮酒读《离骚》”的心情也不难理解。看来今古的“名士”,确有相通之处。
*本文选自《闻一多的故事》,李思乐著。